在北京的西南有一个庞大的工业园区,叶辉工作的地方就在这园区的一个生产车间里。走进这个车间,轰鸣的机器声此起彼伏。穿过一排排智能数控设备,再经过两道门,就进入了叶辉工作的研磨恒温室。与外边的嘈杂相比,这个只有十平方米左右的工作间显得格外安静。研磨恒温室里摆着三张实木桌子和一个柜子,桌子上有好几块棋盘大小的金属板,柜子里是一瓶瓶研磨砂。这就是叶辉所有的家当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叶辉大部分的工作时间都在这里度过,从一个对精度毫无感觉的“愣头青”慢慢变成了手一伸就能探知几十纳米精度的研磨师。在这个看似简陋的工作间里,叶辉完成了多个型号装备的关键零件研磨工作,也解决了众多行业难题。桌面一角堆放着的他多年积攒下来用做辅助擦拭的旧报纸,鉴证了他这20多年来成长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研磨,这种利用金属间摩擦作用进行的手工加工方法,被称之为钳工中的最高精度的加工技术,靠的就是研磨师的一双手。目前,最先进的机器加工精度只能到0.5微米,而靠着两块铁板和少许研磨砂,叶辉能将精度提高到0.05微米(即50纳米)这已是现在的检测手段所能测出的最高精度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1997年,技校毕业的叶辉被分配到航天工业总公司699厂(现中国航天科工二院699厂)研磨组。见师父的第一天,师父仔细打量着他的手掌,观察了好一会儿。从那时起,叶辉便知道研磨这个活儿跟别的不一样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学习久了,叶辉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。其他一块进厂的人很快就转为正式工,有的还在技能比赛中崭露头角,而他却一直是学徒。最让他难过的是,没有出徒前的研磨师是不能接触零件生产的。因此,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工作间里,面对着墙壁,转动两块铸铁平台,培养自己对精度的感觉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5年,叶辉终于出徒了,然而就在他准备大干一场时,意外发生了。“右手手掌贯穿伤导致3根手指筋断裂,仅剩大拇指和食指能够活动,可以开残疾证。”医生的话让叶辉感到绝望。师父听闻后赶到医院,鼓励叶辉:“你要是放弃了,这一脉就断了!”作为第一代研磨师,师父李玉等了40年才培养出了一位优秀的传承人。出院后的叶辉举着已被判定为“残废”的手,开始了新的研磨历程。“疼啊,抽筋一般地疼。磨几分钟就一身汗。”叶辉回忆道。3个月时间,他的手掌从只能勉强半开到能够全开,后来右手恢复正常伸展,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康复后,叶辉对研磨有了更深的感悟。很快,他像开了窍一样,研磨精度再次提升。经过20年的磨砺,现在的叶辉已经突破最高档的研磨精度,加工精度早已超出了机器的测量范围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曾有一个零件精度要求极高,国内没有研磨师敢接这个烫手山芋。于是国外的嘲讽甚嚣尘上——“中国永远也做不来这样精度的零件。”“说我不行可以,说中国不行,那不成。”当厂家辗转找到叶辉时,他二话不说接下这活。拿到零件后,叶辉也有点发愁,形状如此复杂、精度要求极高,是他从未遇到过的。在零件面前坐了三天,他迟迟没有动手,就是静静打量。就在所有人以为叶师傅要放弃的时候,他开始了研磨。“要先把自己静下来,做到心中有数,没感觉的时候宁可不动手。”加工好的零件被送到国外进行测量,精度等级比要求的还要高一倍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柜子里这些粗细不等的研磨砂,是叶辉的宝贝,有些师傅传下来的细沙已经很难再买到,他总是省着用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作为研磨师,叶辉的另一项重要工作是研磨量块。量块是长度基准,航天产品对精度要求十分高,因此量块的精度也更高。叶辉所在的二院有一套统一的量块,支撑着全院的科研生产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由于使用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磨损,在一次送上级单位检验时,二院量块的一项指标超出标准。这种情况下,二院要么修理量块,要么报废并重新购买新的一套基准量块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启用新的基准量块会使得院里整个生产进度至少耽误半年之久。如果修理不到位,这套量块就相当于直接报废。修理精度几十纳米,二院量块检测机构的维修人员不敢挑战,重担又一次落到叶辉的肩上。依然是观察了整整三天。三天之后,叶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屏气凝神开启研磨。安静的工作间里只有金属摩擦的声音。最终,经过他维修的基准量块以高精度完成了检测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
对于技能人员来说,研磨师一直是个神秘的工种。在技校的教材上,对研磨的介绍也只有简单几页纸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叶辉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安静的研磨室里不断挑战自己。作为一个机器替代不了的工种,研磨师在国内外一直十分受重视。叶辉也曾接到很多知名企业的邀约,“待遇随便开”的报价让人心动,但他从来没有作出回应。“在航天学会了这项技能,就不能把它带离航天。这是我师父那一辈人的信念,也是我的信念。今后,这也会是我对徒弟的要求。”叶辉说。中国网记者 杨楠摄影